幼暖折回自家的另一座后山。

　　攥紧锄头往后座山的方向走了走。

　　走了一段她开始后悔，应该叫上大张小李的……

　　走着走着。

　　光线开始暗下来。

　　周围像是茂密的原始丛林。

　　由于没有人工的干预，树种也是杂乱无章。

　　树丛和杂草交杂丛生，互相攀附掩映。

　　也不知走了多久。

　　她裤脚被沿途薄薄一层没化开的积雪打湿，眼前出现数棵让她无比震撼的巨树。

　　一棵七八人环抱的树藤从树根向上十数米弯曲。

　　和对面一棵同样粗的树弯曲交叉形成一道树拱门。

　　遮天蔽日的叶子把这片笼罩在树荫下，这些树不知活了多少年，树干上厚厚一层绿藻类的东西覆盖。

　　隐隐约约还有朦胧未消散的薄雾，和脚下枯枝腐烂的热气……

　　仿佛来到侏罗纪公园，又似绿野仙踪一般迷幻……

　　林子静谧得她能听见自个砰砰撞击的心跳。

　　她甩了下脑袋，没有丝毫犹豫，掉头就往回跑。

　　都说欺山不欺水，在她眼里，深水和大山一样神秘莫测……

　　大山的气场若是太强，最容易出事！

　　她怕自个迷失在里面，扛着锄头闷着头便往外钻。

　　好一会儿，才跑回自家山丘。

　　她抚了抚胸膛，一身都被沿路荆丛霜水打湿了，刚才怎的就一个劲往里去了……

　　想起站在那树底下脑子一片花白她就心惊。

　　这深山磁场不一般，难怪老人不让进去，不止是野兽出没，好似还有瘴气……

　　回家的路上。

　　她一直在思索那老者为何会穿山而来。

　　方圆村意义上的后山就是余武两家几座山靠后的深山。

　　村子另一边的大山则连着其他村子，所以，这也正是她担忧的。

　　余家门口。

　　老者站在坡上远远瞧着她。

　　幼暖理了下被树枝挂乱的头发，抿唇朝坡上走去。

　　走近时她也不遮掩：“老人家把家安在后山了？”

　　老乞丐深深看了她一眼：“山高自有客行路，水深自有渡船人，皇天后土哪哪都是路……”

　　话落。

　　幼暖敛起眸色，微垂头颅没再和他对视，这人有点“神”，他似乎能看透她心里所想……

　　幼暖缓声只道：“老人家说的话我听不懂！

　　我们村都是老实本分种地的庄稼户，老人家在山里大家都不放心，不若随我去和村长知会一声如何？”

　　“有水则灵，灵地孕妙人，你这小丫头很灵慧……”老者呵呵笑道。

　　“老身只想避世，与你与此村断然不会造成威胁……”

　　幼暖深吸一口气，这老者昨晚就一直神叨叨的，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。

　　“这可不妥，后山是私山，若是老人家出了好歹，我们是要吃人命官司的……”

　　君子尚且不立于危墙之下，她更不敢，只盼能在这个山窝好生苟命，她赌不起……

　　“你这女娃，你家是心善的，我不妨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，我能到此处来，别人未必有这个能耐……”

　　老者翘起食指点了点她笑道：“危险暂且不能波及此处……”

　　瞧他说得认真，幼暖半信半疑。

　　一个花甲老人，能从北方徒步而来，能穿越重重危险，能穿过野兽瘴气的深山，这怎么会是简单的逃难……

　　“你若还想留在我们村，还是和我们村长知会一声的好……”幼暖还是坚持让他去见村长。

　　“哈哈哈，你不必说了，老身这就寻去……”老者摆摆手。

　　背着包裹下了土坡，须发虽已花白，却能健步如飞，不见虚浮……

　　这怕是个练家子……

　　幼暖站在土坡上瞧他走进村子，直至看不见才回神进院子。

　　“幺妞，那老兄去哪了？不会真在山里安家吧，那不成……”

　　余爹瞥了眼幼暖身后，没瞧见老者他脸上有些着急。

　　幼暖心里叹谓，那老者，当真妙语连珠，短短半日就能哄得人为他担忧上心……

　　“爹，他去村长家了，你别担心……”幼暖扶他坐下。

　　余爹闻言也宽了宽心：“那便好，也是可怜人……”

　　幼暖不再多言，起身去菜园找大张他们。

　　菜园里。

　　宝花几人正把鸡鸭赶进里边。

　　“明儿你们随我去县城，把猪绑上……”幼暖瞅了眼宝花道：“三姐，你多注意着昨晚来的那老人……”

　　大张小李颔首：“明早几时启程？”

　　“是不是出啥事了啊幺妞？”宝花瞧她神色不虞，不由出声问道。

　　“没事，和张大哥约好的事，你顾着家里就行了，明早一早便走……”幼暖和几人交代完就回了寝屋。

　　她揉着小腹，今日格外不舒服。

　　怕是老早进山，寒霜浸体。

　　宝花瞧她脸色苍白，给她泡了一碗姜糖水，又把汤婆子打满热水揣她被窝里。

　　幼暖抱着汤婆子，蜷曲着身躯，脑子飞速转动。

　　猪的事她不但不能邀功，还不能透露她是从外面听来的阉割术……

　　君子无罪，怀璧其罪……

　　她抱着烫婆子一整天昏昏沉沉，晚饭起来对付两口就跑寝屋歇下。

　　次日一早。

　　宝花去武家借了个大笼子，大张他们把猪捆绑好放笼子里，又用草席盖上。

　　临走时。

　　幼暖又叮嘱一番，让锁珍她们暂且别去后山打猪草。

　　“坡脚下几块地里我看杂草也挺深的，还有旱地那块只怕已经长满杂草了……”

　　见宝花几人点头应道后幼暖才跳上牛车，和大张小李往镇上去。

　　今儿初二，镇上很热闹。

　　小摊子从镇口一直延伸到镇子街道上，吆喝声，叫好声不绝于耳，声浪嘈杂……

　　平日冷清的街道挤满行人。

　　幼暖探头往街巷打量一圈，回首道：“大张哥，小李哥你们在这边守着，我去去就来。”

　　“你去吧，我们招呼着……”大张点头，又道：“要不我陪你去？”

　　幼暖摇头：“我对这儿熟，没事的……”

　　幼暖说完挤进人群，往张屠户家的铺子去。

　　结果铺子挂了锁。

　　幼暖又调转方向往张屠户家去。

　　路过糕点铺子。

　　身侧的几个妇人站着说话：“哎哟，你买的啥糕点？贵不贵？”

　　“贵呀，可贵了，不过一年到头就买这一次，贵点就贵点吧……”

　　“哎呀，你也别为了回娘家充面子……”

　　回娘家？

　　是了是了，初二回娘家，想来这边也是同一个习俗！

　　她脚步加快。

　　到张屠户家她拍了拍门喊了几声，没人应声。

　　她呼出口气，还是晚了一步……